雪後初晴的一天。
冬日的暖陽透過珠窗投射到床上少年的臉上,身上,斑駁的陽光像一隻小手一樣,輕撫著少年白嫩的臉頰。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摸摸臉,翻了個身,把錦被又往上拽了拽遮住半張臉,喉嚨裡輕聲咕噥了一聲什麼,又繼續睡了。
春桃含笑繞過一幅富貴海棠四條屏,過屏風便見著一黃花梨簇雲紋圍子雕花大床,床上就是蒙著被子,正扭著身子睡覺的顧曉白。
小主子睡的正香。
春桃靠過去輕輕拉了被角喚到:“小少爺起床了,辰時啦。”
“......”
“小少爺,該起床用早膳了,將軍和夫人已經在等啦”
床上的少年伸出小手揉揉了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轉頭看向出聲的方向,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定睛看了一下,還未出聲就先笑出來了。
笑容燦爛又可愛,眼睛彎成一個月牙,腮邊的酒窩彷彿能醉人。
“春桃姐姐早上好呀。”順帶一個wink
春桃看著少年的笑,就彷彿一團暖陽衝進心裡,瞬間就笑開臉:“我的小主子,可不早了,老爺和夫人都在等你吃飯啦。”
顧曉白驀地看到,從春桃身上飄出一小點淡綠色的霧氣進入到自己的身體,難道這個就是健康值?
“小少爺?”
“啊?我爹等我吃飯?”恐怖!!
顧曉白不禁身子一抖了,趕緊起來,不用丫鬟們伺候就把衣服穿上了,穿的歪歪扭扭的,還是春桃看不過去,把夏蝶她們叫進來一塊給他穿齊整。
趕在他爹發火的前一刻衝到了膳廳坐下,一邊喘氣一邊接受孃親愛的摸摸頭。
顧夫人一邊摸順兒子跑的翹起來的呆毛,一邊輕聲道:“曉哥兒,你大哥來信說已經獲得聖上恩準了,會在你生辰那日趕回來陪你過生辰,但是如果你想要禮物的話,這次考試就必須要得到乙等。”
顧曉白一邊往嘴裡塞食物一邊回道:“他的禮物每次都是逗小孩的,我纔不稀罕勒。”
在顧曉白的記憶裡,這個大哥自16歲被他爹扔到邊關後已經4年冇有回來過了,印象中對顧曉白很好,就是管他管的有點嚴格,去邊關的這幾年也經常寫信和送禮物回來,這次估計是因為上次顧曉白被害,他哥又無召不得歸京,趁著要過年了,趕忙向聖上奏請後獲得恩準的。
顧夫人笑著給顧曉白夾了一個蒸餃:“他去邊關時,你才11歲,在他眼裡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顧將軍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顧曉白:“你哥20歲就靠自己當上了少將軍,你15歲考試還考個丁等,這次再考個丁等,看我到時候怎麼罰你。”
顧曉白被他爹懟的縮了下脖子,慫唧唧的低下頭:“知道了”。
說完還偷瞄了一下,雖然他爹訓斥了他,但是看到他恢複的活蹦亂跳的,他爹與孃親還是很開心的,證據就是從他們身上飄下來的小綠點比春桃的濃鬱。
他爹整日嫌他散漫,身體也不夠強健,不像個將軍家的兒子。
這還不都是因為他孃親懷著他的時候,他爹正在外打仗,忽聞他爹的戰報,一時擔憂過甚引起早產。
他一生下來,身子骨就弱,養了十幾年都還有個眩暈症,必須隨身攜帶著糖塊,補充足夠的糖分纔不會隨時暈倒。
“方圓,快把我的手爐拿過來,要走了”抓起冇吃完的包子趕緊溜,生怕晚了又要被他爹說教
小廝方圓麻利的把剛填好熱碳的鎏金形手爐塞給他,又給他披上大紅羽緞麵白狐狸皮鶴氅,明紅色的綢麵更顯膚白勝雪,脖子下麵伸出來的白狐狸毛,趁著眉眼張揚,整個人如籠淡淡光華。
上了馬車後,顧曉白懶洋洋的靠在廂壁上,小廝方圓笑眯眯的一張圓臉對著顧曉白說道:“少爺,這是早上我剛買好的桂花糖,可甜了,我幫你裝到荷包裡,等下你記得帶上。”
顧曉白抬眼看了一眼,笑道:“可甜了?你怎麼知道的,你偷嚐了?”
方圓今年才十二歲,圓臉帶笑,長得很可愛,知道少爺是在逗他:“可不敢嘗,我就是偷偷聞著味了,聞著就甜的很。”
顧曉白伸手拿了一顆聞了聞,然後撕開油紙塞到嘴裡,入口就是很香的桂花味,吃著就更甜了。
“自己拿一些去吃吧,吃完記得漱口,不然長蟲牙。”
“好勒,多謝少爺賞”,方圓笑彎了眼睛,抓了幾塊就坐到旁邊美滋滋的吃起來。
顧曉白吃完一顆就不吃了,他本身是不太愛吃這種甜膩膩的糖,隻是身體需要。
不一會馬車就在國子監門口停下,顧曉白等方圓把車凳放下後,這才慢悠悠的走下馬車。
學院是不允許自帶小廝的,所以顧曉白到了正門集賢門前就自己拿過書袋,並任方圓把裝糖的荷包繫到腰帶上就走進去了。
國子監很大,整體建築坐北朝南,為三進院落,占地麵積廣闊,房屋眾多,修建的也是十分的氣魄。
顧曉白把玩著鎏金手爐,提著書袋慢慢悠悠的走過集賢門,沿著中軸線穿過二道太學門,順著遊廊左拐了幾道就到了平時上課的院子-雅軒院。
還未到門口就被人攬住了右邊肩膀輕輕搖了搖,耳邊響起慵懶的聲音:“小糖罐,你怎麼病了這麼久?哥哥都快想死你了,先前投了拜帖去將軍府,你家管家說你還冇好,不讓探視呢。”
顧曉白冷不丁被人攬住肩膀,嚇得差點冇握住手裡的鎏金手爐,冇好氣的轉頭看了一下來人,隻見對方身披寶藍色緙絲墨菊紋氅衣,年歲約17-18,眼神深邃帶著壞笑,鼻梁高挺,嘴角輕薄上揚,身材修長,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目測起碼得180公分了。
這人是兵部尚書的孫子-齊佑銘,是自己在學院的幾個“狐朋狗友”中的一個,同時也是他爹的小迷弟,這傢夥其實是個軍事迷,但是他家都是文官,紙上談兵會一堆,上場的冇一個,所以就特彆崇拜顧曉白的大將軍爹,愛屋及烏的對顧曉白也是莫名的有好感,因為顧曉白每天都會帶糖在身上,所以齊佑銘總喜歡叫他小糖罐。
“鬆手!大早上的,搞什麼氣泡音啊!真讓人遭罪。”顧曉白使勁搓了搓耳朵,不客氣的把肩膀上的爪子甩下去,抬腿走進院子。
後麵的齊佑銘看著被甩下來的手,哈哈哈大笑了兩聲也跟著進去了。
一進到學堂就有學院侍童幫解開大氅拿到隔間掛起來。
顧曉白一身輕鬆地往記憶中自己的座位走去,還未走到座位就被兩個少年攔住。
左邊這個穿著冰藍色緞子衣袍,麵容秀雅氣質矜貴,手持一根墨綠的笛子。
這人就是隻比顧曉白大幾個月的表哥,侯府少爺-蘇錦航,屬於表麵君子,內裡一肚子壞主意的類型。
右邊這個則身穿淺黃刺繡長袍,臉蛋和眼睛都圓圓的,顯得特彆可愛。
這人就是禮部侍郎弟弟-辰彥,是個愛吃的小胖子。
蘇錦航一挑眉毛:來了,老弟。
“嘿。”
“聽說,你大晚上去池子遊泳?”
“......”到底是誰在造謠?
“你看看現在是什麼天氣?”
“現在冬天啊。”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正常人大冬天晚上去池子遊泳?
齊佑銘從後麵鑽進來:“哇哦,小糖罐,你愛好挺特彆啊,大晚上去池子遊泳!”
顧曉白看著對方一臉真誠的愚蠢:“我還喜歡用肉包子打狗呢,你要不要試試?”說完拿起手裡還啃了一口的肉包子
“哎呀,狗狗那麼可愛,怎麼可以傷害狗狗,再說了,我們要珍惜糧食。”
“也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我可還冇吃飽呢。”拿過肉包子接著啃起來。
辰彥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小白,你的肉包子好吃嗎?”
顧曉白看了一眼已經有點涼還沾滿自己口水的包子:“不好吃,一點也不好吃。”
辰彥滿眼透著失望。
國子監的課鐘鳴響了第一道。
眾人於是都坐回了各自的座位上等著先生的到來,在課鐘鳴響到第三聲的時候,一位穿著墨色衣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先生緩步走進來。
剛站定就低頭往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後就開口授課了。
顧曉白還是第一次聽古代的授課,剛開始很新奇,認真的跟著聽了一刻鐘之乎者也後就開始犯困了,打了個哈欠就開始無聊。
老頭說要讓人真心開心,才能增長健康值,今天從爹孃還有春桃他們身上飄下來的小綠點應該就是健康值,但是這麼點也太少了吧,而且好像每天都會消耗一點,砂糖橘今天好像變小了一點!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更多人開心呢?
總不能把大家都聚在一起說:都給我笑!那不成脫口秀了嘛,也不知道在古代講脫口秀有冇有掙頭。
忽然一小股冷風吹過來,凍得顧小白一陣哆嗦,這邊的冬天又冷又冇空調,雖然學堂內有薰籠,自己有手爐但就隻能感覺到區域性溫暖,身上還是涼的。
好想喝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暖暖啊!自己這破爛身子,能不能扛過這邊的冬天還另說呢。
唉,要是有個烤爐就好了,再不濟有個保溫杯也行,好歹能喝口熱水。
保溫杯?顧曉白猛的坐直身子
好像會做!以前帶孤兒院的小盆友們用外賣袋做過簡易保溫杯,原理很簡單,稍加研究也不是不能做出來!
忍不住就發出了得意的笑聲。
“小糖罐,你在偷笑什麼?說出來讓我們也開心下啊”齊佑銘壞笑著拿筆桿戳了下顧曉白的手臂。
“嗯?”蘇錦航也好奇的看過來
顧曉白抬眼看了他兩一眼,對著他們兩招招手,然後斜捂著嘴,對著他們說:“我在想一個大寶貝。”
蘇錦航眉頭一皺:“小小年紀,想什麼大寶貝。”
“???”
齊佑銘往顧曉白下身看了一眼,邪笑道:“小糖罐,你愛好果然特彆!”
我不是,我冇有,彆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