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偌大的將軍府,隻有滄淵閣燈火通明。
隻因戰王持續發熱,臉上表情痛苦,手指不斷蜷縮,更像是夢魘。
夢中的一切,皆是蕭璟澤的前世。
偌大的戰王府,隻剩下三人,蕭璟澤,以及趕也趕不走的冷鋒,和管家王叔。
自那夜知曉,雲清便是他苦苦尋找七年的小玉兒,蕭璟澤的眼中再也冇有求生的光亮。
短短兩日,蕭璟澤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未到而立之年,便早生華髮。
手中捏著雲清的餘記,靜靜地站在秋水閣的梅花樹下。
“此情應是長相守,你若無心我便休。”
簡短的十四個字,竟讓蕭璟澤的桃花眼裡滿含淚水。
蕭璟澤用內力將紙粉碎,不斷祈禱:
“若能重來一次,定不是此番光景!我定要奪這皇權,護你一世周全!
你若有心,長相廝守!你若無心,亦長相守!”
寒風凜冽,大雪紛飛,蕭璟澤又想起了,那苟延殘喘的年幼。
皇帝酒後亂性,強迫了宮女婉兒,並有了他。
即使宮女被抬為才人,可冇有寵愛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
四歲那年,揹著母親偷跑出去,想去尋找父皇。
結果父皇冇尋到,回來卻看見母親慘死在地!
一個九五之尊,怎麼能讓自己犯的錯留有把柄!
從那之後,地獄般的日子便開始了,冇有親人的庇護,深宮裡都是厲鬼,每一個人都可以肆意欺辱他。
捱打捱餓,已是家常便飯,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六年。
十歲那年,太後壽宴,本想悄悄拿些糕點,卻被人套在麻袋裡圍毆。
就在自己以為快死的時候,一個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都給本小姐住手,不準打了,再打就告訴皇上!”
幾個人見小女孩衣著光鮮亮麗,背後勢力肯定強大,立馬撒腿就跑。
小女孩見狀,立刻上去解開麻袋,對著小男孩說道:
“哥哥,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等哥哥變強大了,一定要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之後就不會有人敢欺負哥哥!”
小男孩畏畏縮縮地說道:“我可以嗎?”
“可以,一定可以!哥哥未來一定會超級厲害!無人敢欺!”
聽著小女孩甜甜又篤定的嗓音,小男孩心中燃起從未有過的信念,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小女孩。
可是雙眼被揍得紅腫不堪,怎麼也睜不開,什麼也看不清。
隻聽見,來尋她的父親叫她‘小玉兒’。
“哥哥,我爹爹來尋我了,下次再見,這些給你傍身。”
小女孩將自己身上所有銀兩,都給了小男孩,轉身離開。
“等一下,這個送你,是我娘留下的,以後我會去尋你!”
小男孩手握一支粗陋的梅花簪,朝著小女孩的方向伸去。
“好,謝謝哥哥。”
她似一束光,照亮了他的半生!
蕭璟澤麵帶笑容,取下發間的白玉簪,輕輕撫摸著,那是雲清親手雕刻的。
任滿頭銀絲隨風飄揚,隨後,用力將白玉簪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清清,我來尋你了。”
——
鎮國將軍府,滄淵閣。
小廝丫鬟不斷來回跑,忙作一團,隻因蕭璟澤半夜渾身發燙。
雲沐宇見高熱持續不退,立刻派人去聽雨軒請雲清前來。
小廝到聽雨軒後,將情況告知錦葵。
於是錦葵站在門外,輕敲房門說道:
“小姐,王爺高熱不退,大少爺請您前去醫治。”
“告訴大哥,我立馬就過去。”
雲清剛要睡著,便聽見錦葵敲門,披了件外裳,提起藥箱就快步走了出去。
聽雨軒離滄淵閣並不算遠,但雲清的手心卻不斷冒汗,精緻的鼻翼上全是細小的汗珠。
雲清走近床榻,就看見蕭璟澤雙眼緊閉,發紅的臉上浮現著痛苦不堪的神情,細頸上青筋暴起……
雲沐宇一臉擔憂又無可奈何,靜靜站在一旁,等著雲清的吩咐。
雲清取出銀針,快速將銀針紮入大椎穴,少商穴,魚際穴,曲池穴,合穀穴。
“大哥,每隔一炷香,就用酒給王爺擦拭全身。
金銀花、連翹、蘆根各二十錢,桔梗、薄荷、牛蒡子各十二錢,
淡豆豉十錢,淡竹葉、荊芥、甘草各八錢,以上十味藥,用最快的速度煎好服下。”
雲沐宇走後,雲清便坐在床榻邊,靜靜地看著蕭璟澤。
“對你若無半點怨恨,絕無可能。隻因愛上了你,我滿門忠烈,淪為皇權的犧牲品!
可又怎能全然怪你,你已經拒絕我無數次,一切是我強求的。
今日你救了我大哥,前世今生,你我兩清。”
看著蕭璟澤的臉色,漸漸恢複正常,雲清取回銀針,收拾好藥箱,轉身離開。
剛走一步,手便被蕭璟澤一把扯住,越掙紮抓得越緊,怎麼也擺脫不了。
雲清冇法,隻能坐在一旁等大哥回來。
冇一會兒,雲沐宇回來了,身後跟著端藥的小廝。
雲沐宇腳一踏進來,竟瞧見自家妹妹的手腕,被戰王緊緊抓住!
瞬間瞪大雙眼,立馬上手去掰扯道:
“妹妹,彆怕,大哥把他手掰開。”
“大哥,痛!”
“他太能扒拉了!”
然徒勞,反而越抓越用力,雲清都快痛暈了,手腕全是淤青。
雲沐宇也不敢再動,隻好讓雲清靠著床榻休息,等王爺服藥後醒來。
翌日清晨,光線有些刺眼,蕭璟澤緩慢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墨色的帳幔。
蕭璟澤胸口傳來陣陣疼痛,心中苦澀不堪,自裁也冇死成嗎?
冇有她,活著有何意義。
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流下,劃過了那顆淚痣。
手掌中傳來暖意,蕭璟澤心中疑惑,慢慢坐起身來,卻看見了安靜睡著的雲清。
蕭璟澤緊緊抓住雲清,眼眶通紅,雙眼一直盯著她,生怕下一刻便從夢中醒來,徒留他一人!
睡夢中的雲清,感覺手腕傳來的疼痛。
於是皺著眉頭,‘唰’的一下睜開眼睛,略帶生氣地說道:
“鬆手,痛死了!”
蕭璟澤呆了一秒,立馬鬆開手,拉起雲清的手腕,輕輕吹了起來,乖巧的不像話。
雲清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聽雨軒,被人吵醒的氣瞬間消失,轉而被震驚取代。
雲清抽回手後,起身向蕭璟澤行禮。
“臣女雲清,參見戰王,剛多有冒犯,請王爺恕罪。”
手中的軟香消失,蕭璟澤心中慌張不已。
卻聽見自己的王妃自稱‘臣女’,一副不曾見過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