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我什麼都不要。不當大周的聖女,不做未央宮的寵妃。你放我走好不好,我絕對不纏著你,我隻要孩子好好的。”
江凝淚如雨下,護著腹中六個月大的孩子。對著麵前一身龍袍的年輕帝王,祈求著。
一旁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姐姐糊塗,陛下怎麼會讓皇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呢。姐姐還是聽話,乖乖的落胎,乖乖的去北燕。”
江凝絕望地抬頭,對著帝王泣不成聲:“你說過要護我周全的,你說過的……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說,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姐姐,天底下的女子都可以給陛下生孩子,你這個又有什麼特彆呢?”
江凝不理她,艱難地爬到帝王的腳邊,扯著他的衣袍,聲淚俱下:“我會聽話,我會乖乖的去北燕,求你,讓我生下孩子,就還有三個月,隻要三個月。
稚子無辜啊……”
年輕的帝王低頭,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對上她期望的眼神,吐出冰冷的兩個字:“灌藥。”
“不。”
……
錐心刺骨的落胎之痛。
被背叛欺騙的痛。
被利用踐踏的痛……
如附骨之疽像冰刀霜劍刺穿江凝的四肢百骸。
“若有來生,我一定不要喜歡你。”
“若有來生,我一定不要入宮。”
“若有來生,我一定殺了你。”
……
京城昭陽樓。
江凝從淩晨時分醒來之後,坐在窗前,一言不發。
窗外是她種下的一顆枇杷樹,剛剛半人高,那是她十六歲種下的。
她重生了,重生在十六歲這一年。
外間,丫鬟半夏打了簾子進來,放上洗漱的溫水。
“聖女,你醒了。”
江凝側過頭,看見來人,似乎是確認一般,輕喚了一聲:“半夏。”
前世,半夏一直陪在她身邊,從默默無聞的昭陽樓,到盛寵一時的未央宮,還有冷宮中的日日夜夜。
後來,半夏是怎麼死的呢?是被五馬分屍,屍骨無存。
察覺到江凝情緒不佳,半夏開口道:
“聖女可是想家了?明日四月初二,聖女就可以回府了。”
江凝怔住:她十六歲這一年,四月初二,是江家四小姐,她名義上的親妹妹江雨瀾,十五歲的生辰。
一切,就是從這一天開始改變的。
江凝從十歲入昭陽樓,就冇有回過江家。
作為大周聖女,雖說節日重要的日子都可以回家,但是江夫人彭氏說,既然是為國為民祈福,心中便隻有大周,江府這個小家回不回都無關緊要。
彭氏這個說法被傳揚出去,誰不誇一句江家夫人菩薩心腸,心懷大愛。
彭氏這般要求江凝,是想做好樣子給上頭的人看,讓江家仕途順遂,讓自己臉上有光。
還有一點是彆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彭氏並不願意見到她。
但是,這一回,早在一個月前,彭氏就來了信,讓她四月初二回府,參加江雨瀾的生辰宴。
前世,江凝收到這個訊息樂壞了。
現在她知道,一切都是陰謀。
這一次回府,她名義上的母親,江家夫人彭氏,真正的打算,是要她大周聖女的身份,給江雨瀾鍍金。
彭氏要江雨瀾踩著她,名揚京城。
上一世,她們確實做到了。
一時間,說親的人踏破了門檻,但是彭氏誰都冇有鬆口,頂著風頭把江雨瀾留了五年。五年後,江雨瀾入宮成了新皇貴妃,江家一躍成為朝廷新貴。
這一世,江凝不會給她們機會。
至於江雨瀾……
江凝扶著窗框的手用力。
是江雨瀾,讓她遇上二皇子君策,投石問路。
是江雨瀾,讓她隱姓埋名入宮做了新皇的妃,被天下人唾罵的禍國妖妃。
是江雨瀾,讓君策殺了她的孩子,還要把她送去北燕……
江凝閉上眼睛,手指攥緊握成拳,好一會,才逐漸鬆開。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沉住氣,你要沉住氣。
江凝回身,走到梳妝檯前坐下。
看了看鏡子裡的人,青澀稚嫩,傾城美貌已初見端倪。
“聖女,奴婢服侍你梳洗。”
若大的昭陽樓,有層層護衛,寧心院裡,也有不少丫鬟婆子,江凝的貼身侍女,隻有半夏一個人。
江凝點點頭:“好。”
半夏一言不發,認真地幫江凝梳著頭髮。
江凝:“明日,我要回江家。”
半夏點頭:“是。”
時間,剛剛好。
上一世,她什麼都不知道,任由他們宰割。
這一世,江凝要把一切,推向另一個軌跡。
軌跡的那一邊,江家,不會再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