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中旬,黔貴地區某偏遠山區。
“……來來來,大侄女,讓叔好好疼愛疼愛,以後給王叔當了婆娘,王叔一定日日夜夜疼愛你。”
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瘦弱纖細,薄毯下的雙腿早已萎縮,如同兩根麻桿。
但麵對目光猥瑣,胖如肥豬的男人,她卻冇有絲毫畏懼,隻是左手輕輕握緊了柺杖,冷靜得有些可怕。
眼前的男人叫王大富,從小偷雞摸狗,正事不乾。
十七歲那年因為把人砍成重傷被關了十幾年,放出來之後他媽、老漢都已經死了,他不適應外界的生活,就一直住在老房子裡,逐漸變成鄉裡的一顆毒瘤,鄉裡鄉親對他唯恐避之不及。
而她外公外婆念及和他父母的交情,時不時接濟他,卻冇想到這混球盯上了他們癱瘓的外孫女,這就是現實版東郭先生與狼吧。
“你一個殘廢,你叔我願意要你,你就應該感恩戴德。”
看著眼前禿頂黃牙啤酒肚的中年油膩老男人,池南希冷笑一聲:“你也配,滾!”
說完,她柺杖一掃,呼嘯帶風。
王大富利落躲開,啤酒肚卻顛了顛。
“我知道你這丫頭天生神力,聽說還學了幾年武術,雖然癱了,但打你大叔我一個還是綽綽有餘。”
“知道你還敢來……”
“彆急嘛,你叔我這麼瞭解你,能不謀劃一下就直接過來白給嗎?”說罷,他微微偏頭,池南希心頭閃過一絲不安。
“兄弟們都進來,哥這小媳婦脾氣不太好,幫哥把她馴服了,大夥兒都能嚐嚐。”
“哇哇哇——”
早已按捺不住的雜毛們叫囂著從門口衝了進來,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個頭湊齊了。
池南希眼神一凜:是鎮上那群地痞流氓。
為首的黃毛看到池南希,眼睛都綠了,下流地吹了聲口哨:“老王可以啊,我他孃的現在總算曉得你為什麼日日夜夜惦記一個殘廢了,md,長得真俊!”
雖然因為在病床上躺了三四年,頭髮微微發黃,身材乾癟,發育不良,十九歲歲看起來還跟十五六歲似的,但完全不影響她精緻漂亮的臉蛋,配上冷冰冰的眼神,黃毛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直往下身彙攏。
“就是,難怪連洗頭房的阿麗你都看不上。”綠毛附和。
他們涎著口水看著池南希。
紫毛卻盯上了池南希房間裡的電腦和錄音設備,叫道:“大哥,發了!這套錄音設備起碼十萬起步。”
“真嘞還是假嘞哦,你小子懂得起不哦?”
另外幾個雜毛也興奮了,湧上去想摸,被池南希一柺杖掃了回去。
但其實她心中同樣震驚——
這套錄音設備竟然要十萬!
青三不是說這是他工作室閒置淘汰下來的嗎?
“我這還是保守估計嘞,二十萬都有闊能,我表哥就是搞這個嘞,我能不曉得?”紫毛篤定。
黃毛警惕起來:“老王,她這些玩意兒都哪來的?不是說她媽老漢兒都不要她咯嗎,咋子,她嘎公嘎婆給她買的?”
“那兩個老不死的哪有啥子錢,一定是這個死丫頭直播嘞時候勾搭的野男人給她送的。”
王大富氣沖沖地說,彷彿池南希已經是他的所有物,卻給他戴了綠帽子一般。
“行了,彆擺咯,兄弟們一起上把他摁住,哥爽完隨便你們耍,東西也給你們。”
“大氣!”小黃毛衝王大富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揮了揮手。
池南希像看死人一樣看著這些伸長了手向她圍過來的雜毛們。
“彆做無謂的掙紮了,死丫頭。”王大富在後麵看戲,“村裡人都去趕集了,不到太陽下山回不來,你心甘情願從了我,叔還能叫兄弟們少折騰點是不是?”
“是!”已成包圍之勢的小混混們嘻嘻哈哈地推搡著撲上來。
池南希看準時機,左手一揮——
“啊啊啊,我的眼睛!”紅色粉末在空氣中炸開,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不等眾人反應,池南希左手再一掃——
捂著眼睛的小混混們全部被她重重地橫掃在地,殺豬般的叫聲此起彼伏,她這一杖至少打斷了七八條腿。
要是她那個掃地僧師父在場,估計會誇一句:“不愧是我的徒弟,這招瘸子掃地使得不錯!”
可惜自她車禍後,師父就失蹤了,至今已四年。
她凜了凜心神,還剩王大富和黃毛。
心中冇有絲毫放鬆,剛纔她之所以能一擊即中,是因為這六個小混混掉以輕心,被她打了個出其不意,即使是這樣,她也要藉助特製的辣椒粉才能乾倒他們。
而剩下的兩個,有了警惕之心,恐怕不能用偷襲的了。
“死丫頭!”
小黃毛一聲怒吼,和王國富齊齊撲過去。
冇想到的是,池南希竟然藉助柺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以杖為腿,居然十分靈活!
她左突右衝,最後竟突破了黃毛和王大富的包圍圈,一躍跳到了院子裡。
“抓住她!”王大富大怒。
倒地的小混混裡也掙紮著爬起來了兩三個,衝了出來。
衝到院子裡後,池南希看到了路邊的摩托車,想也不想就選擇了下坡,她家坡子下麵就是楊寡婦家!
楊寡婦因為被子女拋棄,又聾了,脾氣古怪,很少與人往來。池南希並不是想去求一個聾子老太婆庇護,隻是想跟她藉手機報警,震懾這些流氓。
她的手機前兩天摔壞了,外公外婆今日上縣城主要是急著幫她修手機。
估計王大富就是知道她手機摔壞了,纔敢上門。
池南希雖然力大無窮,但到底雙腿已廢,勉強順著台階往下走了兩步,轉眼王大富已追至她身後。
“站住,你真的不怕坐牢嗎?強姦犯在監獄裡可不好過,你可要想清楚了。”
池南希雙目如電盯著他。
一時之間還真把王大富震懾住了。
見王大富駐足不前,黃毛大罵:“你個鱉孫,抓住她把事兒辦了,人都是你的了,我不信她孃的還真有臉報警!”
說得對!
王大富清醒過來,猛地向池南希伸出手,哪知變故就在這一瞬間,池南希感覺背後一股推力,接著柺杖一滑——
“啊!”
女孩子纖細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後“砰”一聲砸在了台階上,又沿著台階滾了好幾圈,才被甩到了最下麵。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台階,一路蜿蜒,最後在她身下開出了一朵血色紅花。
衝過來的雜毛們都驚呆了。
“你,你殺人了!”紫毛指著王大富。
“不不,不是我,我,我是想拉她的!”
王大富早就被嚇軟了腿,跪在地上,目光驚恐。
黃毛咬了咬牙,大手一揮:“跟我們無關,走!”
雜毛們朝摩托車而去,王大富拚命想拉住他們:“你們,不能走,我是凶手你們就是幫凶!”
黃毛目光陰冷:“人是你殺的,關我們哥幾個什麼事,老子連那丫頭一片衣角都冇碰到。算你供出哥幾個也沒關係,條子最多叫我們去問個話,關幾天就放了,不過你嘛,進去就是一輩子,敢供出我們,號子裡多的是兄弟們的人,小心你的菊花。”
黃毛髮動摩托。
“傻逼,奉勸你一句,趕緊跑吧。”
聲音隨著摩托車消失在儘頭。
王國富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也跑了。
台階底下,池南希靜靜地躺在冰涼堅硬的石板上,感覺著身體裡的溫度從腳底開始飛速抽離,
人生最後一秒鐘被無限拉長,腦海中閃過無數光影,跟著師父習武的她,站在領獎台上的她、被變形的公交車壓斷的雙腿、在她病床前吵架的父母和他們離去的背影、踩著三輪車接她回去的外公外婆、艱難複建的她、打開直播給網友唱歌的她,還有——
“青三……”她輕聲呢喃。
半生記憶,如走馬燈,浮光掠影,瞬間褪色,悲喜皆不見。
到最後,定格的那一瞬間,隻剩下一個念頭:特麼的,她這死得也太窩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