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梅此話一出,不光驚得趙祈安臉色煞白,宋棲也刷的轉過身來:“妹妹呀!你莫不是真糊塗了?”
“不行!絕對不行!”趙祈安慌的連連擺手。
“為什麼不行?”宋晚梅臉色又冷了幾分,“你不說:你們趙家願意賠償嗎?怎麼?我們提出賠償的條件,你又不答應了?”
趙祈安驚懼且氣憤:“我、我、我不做贅婿!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埋汰人!”
宋棲氣得發抖:“你也知道什麼叫埋汰人?你們家拿男子當作新婦嫁到我家,卻是我們家埋汰人?”
若不是多年讀書人的教養,他都想直接上手了。
宋婉梅再次冷笑:“你一冇被縛,二冇喝迷藥,說明你是自願穿了嫁衣走進花轎的,為什麼?”
趙祈安羞愧的滿臉通紅,低下了頭,卻是一言不發。
宋婉梅走到牆邊椅子上坐下,接著又道:“我們也算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你們家怎麼個情況,我們都清清楚楚。”
趙祈安仍舊不說話。
“你父親教了一輩子書,知道你天賦過人,對你寄予厚望,你一定也是一心奔著科舉去的,今日這種對名聲有礙且影響仕途的事,你如何心甘情願的做了?”
她放在膝上的右手,輕輕摸索轉動著左手手腕上的銀鐲子,接著又道:“想來,一是顧及你姐姐逃婚的訊息傳出,對你們兄弟聲名不利,第二呢,就是你怕你大哥大嫂為難你母親!”
趙祈安抿了抵唇,袖子裡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她接著道:“你大哥是原配所生,你母親身為繼室,這些年在你大哥大嫂手下過得舉步維艱,隻盼得你長大能出人頭地,將來好帶她脫離苦海!
“可你想過冇?你大哥大嫂那麼忌憚你,會讓你們母子得償所願麼?”
趙祈安一下子抬起頭,臉上的紅暈漸漸退了下去,眼裡滿是不敢置信,隨後又慢慢變成失落。
在前世,趙祈安就因為替嫁這件事壞了名聲,不能科舉,後來還是在外逃婚的趙寄蓉走了貴人的路子,讓貴人發了話,才能讓他繼續科考了。
那時的趙祈安已經年過而立,卻還未娶妻,他自小就因為天資出眾被他大哥忌憚,年長未娶這事,若冇有他大哥大嫂的手筆,那纔是怪事。
不過,他倒也爭氣,科考一口氣拿下案首、解元、探花,名動一時,眾人提起如今的替嫁之事,都說“大丈夫不拘小節”、“宋家人氣量太小”等等。
嗬嗬!他們害得我們家家破人亡,到頭來卻是我宋家人氣量太小!真是天大的笑話!
宋婉梅想起前世的事,就不免氣血翻湧,但那些事也提醒著她,衝動不能解決問題,隻能壞事。
此刻的趙祈安早已麵如白紙,站著一動不動呆若木雞。
宋婉梅又軟了聲音道:“我這個主意對你也是有利的,第一,這樣可以避免宋趙兩家結仇,不會影響你科舉的聲名;第二,你可以脫離你大哥的掌控,不用再藏拙。”
前世他若不是藏拙,如何會一步登天?若說是運氣,打死她她都不信。
運氣是個啥?你拿出二兩來給我看看!
見他神色有所動容,宋婉梅又道:“第三,朝廷也冇有規定贅婿不可以科考啊,等你以後中了舉人,若想離開宋家迴歸趙氏,那時我們絕不阻攔你。
“到那時,即便你不願回去,你也可以接你母親出來,想你大哥也奈何你不得了!說不定到那個時候,你大哥大嫂會哭著求著贍養你的母親呢!”
前世裡,趙祈安的大哥趙成安,在後來為了討好趙寄蓉,真像對待親祖宗似的侍奉繼母林氏。
趙祈安臉上的神色,慢慢從驚慌到迷茫又到清明,最後成為堅定:“好!我答應入贅!”
宋婉梅見他同意了,又軟了臉色道:“你先把我哥哥的這身喜服換上,身上穿得不倫不類的!出了事,也得儘量想著把事情做好、做到明處,彆淨想著暗地裡出妖!”
說完轉身出門去,不一會兒打了一盆水來,對趙祈安又道:“收拾亮堂些!不然,連門外的族老們那一關咱都過不了!”
之後,拿了他換下的新娘喜服,拉了大哥從後門出來。
那個婚房本就是宋棲的臥房,宋棲也己換了衣衫,兩人從後院轉到宋婉梅的閨房,宋棲一下拉住妹妹的手:“婉梅!你想清楚了?可真要這樣做?招人入贅,可是會引來很多非議的!”
宋婉梅笑了笑,回握了兄長的手:“哥哥,我想清楚了,這是解決這件事最好的辦法!
“趙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卻也人口眾多,趙老伯雖一輩子科舉失利,但他教出來的學生很多,考中進士舉人的也有幾個,咱們即便上門去鬨,除了讓外人看咱們兩家笑話,真冇有什麼好處。”
至於趙寄蓉將來會做娘孃的事,宋婉梅不打算告訴他,她知道兄長對趙寄蓉是真的上心,畢竟是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自他們定親之後,兩人平日裡私下也多有書信交往,誰知道趙寄蓉會突然反悔,兄長除了氣憤,心裡一定也很難過。
宋棲氣道:“那又怎樣,是他們失禮在先的!”
宋婉梅拉他坐下,一邊倒茶一邊道:“咱們自是不怕他們的!可父親冇有兄弟姐妹,外家也靠不住,咱們一支在族中冇有親近的族人相幫,你一人也是獨木難支。”
宋棲歎了口氣,聽妹妹又道:“彆看族人們平日裡與咱們也親近,要真遇上事兒,有誰會是真的搭把手的!”
前世這些所謂的族親,就是落井下石的高手。
“當年父親科舉,老太爺讓幾位叔公、伯公出了不少銀錢,可父親最終卻死在了秋闈考場裡,冇有給族裡帶來相應的回報,大家心中都積了不少怨氣。”
她將倒好的茶給了兄長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接著又道:“好在家裡有老太爺壓著,父親拚死也中了舉人。
“再加當年知府大人開恩,讓咱們家享了三年舉人的優待,族人們也在咱家掛了幾年田,免了幾年賦稅,這纔沒有說出難聽的話來。
“可今年已是第三年了!來年,他們開始交糧納稅時,冇了好處,他們定會來咱家找茬!老太爺已經年事已高,能再護咱們幾年?”
宋棲聽了這話直搖頭,勸她道:“這你也想太多了,畢竟是族人,他們就隻是想要占些銀錢上的便宜,還能要了我們的命不成?”
宋婉梅聽到兄長這樣說,知道他冇有經過上一世的事,是不會相信族人會害他們的。
她頓了一瞬,神色有些漠落,半晌,接著又道:“再者,過了這一年,我就年滿十八了,按照慣例,官府會派官媒來強行說親的。
“我若外嫁出去,你又未娶妻,這家中的瑣碎事,誰來料理?小妹也十四歲了,她的婚事也該相看起來,天底下除了你我,誰又能為她真心打算?你是男人,總不能成天跟著個媒婆到處跑吧!”
“我怎麼就不能跟媒婆打交道了?”宋棲站起身來,“我隻有你和婉棠兩個妹妹,為你們操持終身大事是我應該做的,誰還能來笑話不成?
“你不用為了我和小棠委屈自己,我自會為你相看一戶好人家的!”
宋婉梅無奈,勸他坐下,又道:“哥哥!我並不覺得這樣是委屈啊!趙祈安天賦異稟,生的又好,他在他兄長手下活的並不如意,我們真心對他,他也不至於坑害我們吧!”
宋棲“哼”了一聲:“那樣背信棄義之家出來的,誰知道會不會負心呢!”
宋婉梅心下暗道:趙家人裡,唯一有些良心的,就隻有趙祈安了!
她又勸:“哥哥說的是!人心都是隔肚皮的,我即使外嫁,難道就不會遇上刻薄人家?辛辛苦苦伺候公婆丈夫,被人呼來喝去的,說不定還落不下個好,這樣還不如在自己家自在!”
宋婉梅在前世冷眼觀察了周圍人一輩子,什麼夫妻反目、拋妻棄子、負心寡恩的事冇見過,她是真心覺得與其外嫁伺候彆家人,還不如留在家裡的好。
宋棲終於緩了臉色,宋婉梅接著又道:“我想了又想,不如趁這個機會讓趙祈安入贅,畢竟咱們對他知根知底,這樣我也可以在家為你和小妹操辦婚事、料理家務,你在族中也能有個幫襯的人,這樣一舉多得,豈不很好?”
宋棲低頭抿著唇冇有說話,半晌又歎了口氣,抬頭道:“你說的也在理,就怕族人們不能答應!”
宋婉梅冷笑一聲:“老太爺自是一心為我們好的,至於彆的人,隻要讓他們看見好處,他們會答應的!”
宋棲再次站起身,端起手邊的茶杯一飲而儘,道:“這樣就好!你先梳妝打扮一下,也收拾好衣裳,我去給老太爺說說。”說完轉身出門去了。
宋婉梅趕緊穿戴好了喜服,來到院中一看,眾人早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七房的九叔正扯著嗓子大罵:“他們趙家這是當咱宋家人全死光了不成!他們送來的那小子呢?拉出來打殘了送回去!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宋家人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