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3，從撿破爛開始 第5章

星辰繁多，月亮冇有出來。

張白蟲哼著小曲搖搖晃晃回到了家門口，隻見家門口蹲著的兩個黑影，一見張白蟲嗖的一下跑了過來。

“鬼呀！”張白蟲心裡一驚，冷汗直冒，剛想轉身跑路。

“鬼什麼鬼，過來。”嘭，屁股上結結實實捱了一腳。

雖然有點疼，但熟悉的感覺讓人踏實起來。“大姐好，二姐好！”

“咋回來這麼晚，不知道娘擔心嗎？啊，說話！”

說話的是大姐張春花，兩個姐姐都是扶弟魔，不過二姐性格內向，少言寡語，更不會打弟弟如同打沙袋。“大姐，疼，疼，先鬆手中不中！”

張春花鬆開張白蟲的耳朵，嘭，又是一腳。

“大姐、二姐，我今兒個不是跟著五太爺學藝去了嗎？回來後幫五太爺收拾一下院子，然後給五太爺斟酒來著。”張白蟲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半真半假的話脫口而出。

龍山縣一帶有個俗語——徒弟徒弟，三年奴隸。

好的徒弟就應該少吃飯，多乾活。

給師父家種麥收秋，帶孩子洗尿布都是正常現象，有的師父家不地道，早起的尿盆都等著徒弟上門來倒，甚至包括洗月經布和起糞坑。

五太爺雖然不在意張白蟲在他家裡喝酒、吃牛盤腸，但大姐那脾氣，聽了之後不還得打人嗎？

“我明兒個去會問五太爺，如果是瞎話，狗腿打斷。走，進院吧！”

走到灶夥（廚房）門口的時候，張春突然停住了腳步，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小三兒，你喝湯了冇有。大姐給你留著飯哩。”二姐張秋月說道。

張白蟲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喝了一肚子酒，還真想墊吧墊吧。

張春花先走進灶夥，拉著了燈泡。看著玉米餅和一碗肉臊子，張白蟲頓時愣住了。“晌午三舅爺來了，吃的撈麪條，麪條放不住，大姐就你拍了兩個玉米餅，趕緊吃吧。”

“咱爹咱娘呢？”嘭，屁股上又是一腳。

“酒喝懵了？咱爹咱娘天天晚上去東地摘倭瓜去，第二天早上趕集賣，你屁活不乾，天天裝暈是吧。”

哦，這麼一說張白蟲想起了，東地種了幾畝地的南瓜，父母天天晚上摘，早上趕集賣。

看看肉臊子裡的肥肉片，再看看倆姐姐故作不稀罕的眼神，張白蟲夾起一塊肥肉，嬉皮笑臉道：“大姐辛苦啦，來來來，弟弟敬你一塊。”

“去去去，假模假樣的，給你二姐吧，晌午吃飯時你二姐都冇捨得吃臊子。”

“二姐！張嘴，啊！”

張秋月冇怎麼嚼，咕咚一下就嚥了。“大姐，你晌午時候也冇有吃臊子啊！”

“來，大姐，身為大姐說瞎話可不中啊，張嘴，啊！”

張春花同樣冇嚼兩下就嚥了下去。

唉，偶爾吃一回肉的人都是這樣，香得讓人忘了嚼，本能地吞嚥下去。

兩個姐姐一個人吃了一塊，然後任憑張白蟲撒嬌勸說，一口咬定說吃飽了。看著張白蟲吃完，才滿意地相視一笑。

張白蟲走到院子裡回頭望去，藉口洗碗的兩位姐姐，往菜碗裡倒了一碗水，然後分成兩碗，細細品味著其中油花的味道。

張白蟲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提拉著涼鞋向堂屋走去。

堂屋中間掛著偉大的那誰，兩邊是兩口大麥缸，靠西邊那口大缸的旁邊，有一塊廢棄的門板，上麵有一張涼蓆，那就是張白蟲的床鋪。

父母住在東屋，裡麵還有一個麥圈，麥圈旁邊堆放著各種農具，幾乎冇有下腳的地方。西屋是羊圈，也是姐姐們的住處。

大姐的外號叫大羊倌兒，二姐叫二羊倌兒，也不怪人家這樣喊，身上的羊膻味經久不散，連張白蟲都覺得刺鼻。

躺在涼蓆上，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張白蟲的心裡春潮般久久不能平靜。

母親叫蕭玉，省城來的知青，有一年突發闌尾炎，張澤潮一口氣背去了縣醫院，一來二去，竟然被張澤潮給感動了，不顧孃家人的反對，下嫁給了張澤潮。後來知青返城潮，孃家人讓蕭玉離婚回城，結果蕭玉死活不同意，最後斷絕了來往。

大姐二姐的名字聽著土氣，實則出自南唐後主千古詞帝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寄托著母親的愁緒和宿命感。

大姐兗州師範學院畢業後，為了幫扶這個家，很多年都冇有結婚，導致初戀男友與她分手，娶了另外一個女人，直到三十多歲的時候，才嫁給了一個喪偶的工人。

二姐當年被譽為數學天才，但家裡實在供不起兩個學生，無奈隻能輟學，早早地嫁了人。記得輟學的訊息傳開，市高中的校長找到在景雲鎮政府工作的同學，一起來到家裡，勸張秋月去市裡上高中，學雜費全免，每個月老校長還捐贈五塊錢。

苦勸無果的老校長走出村子時，跳著腳怒喝蒼天無眼的樣子震撼了很多人，不過又有什麼用呢？願意出手幫助的都是窮人，那些富裕的人，又與張家有什麼關係呢？

多年後張白蟲才知道，當時母親曾拉下臉麵，給省城的孃家寫過信，但渺無音訊。

父親在地裡坐了一夜，抽了自己一夜，第二天回到家時，臉腫得像是發麪厚饃，自此以後，啞巴一樣沉默寡言。

張白蟲從那年開始發了瘋似的學習，廁所、樓道、瓜棚、、、、、、到處留下過張白蟲苦讀的身影，在高中一直都是全校十名，但最後連個大專都冇考上。

這後來也成了張白蟲坐牢的原因！張白蟲偶爾查到一個跟自己重名重姓的同屆畢業生，名校畢業，在臨縣政府上班。走訪調查後發現，就是這個牲口，他們家買通相關部門，頂替了自己的高考成績。

張白蟲氣不過，躲在他單位門口，一連捅了他十幾刀。可惜冇有捅死，腸子都被張白蟲捅出來了，竟然不死，可見俗話說的禍害命大，是非常有道理的。

後麵的結果更加令人悲憤和絕望，張秋月賣了房子幫張白蟲打官司，最後判了七年。而那個牲口住了幾個月醫院，照樣還是一個風光無限的國家乾部，住院期間工資一毛不少，還拿了張家幾萬塊錢的賠償，嗬嗬，真的是魔幻現實主義。

不過張白蟲也因禍得福，在獄中認識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