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細小如蚊蚋,還好魏寧跟隨師父練了許多年劍法和內功,所以稍遠些的距離她都能有所感觸。
她小心翼翼向聲音處走去,見幾個十一二歲少年在欺負另一個少年,衣著雖考究,神色卻狠戾。
而被打的少年縮在牆角,用書袋捂住頭,衣服上全是灰塵,露出的半截胳膊也紅紅的,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絕望。
“讓你在夫子麵前告狀!”
“就是,不就是幫忙抄個書嗎?”
“你不會覺得夫子會幫你吧?”
其他少年嘻嘻哈哈笑開了,有一領頭者用書袋猛敲那落魄少年的腦袋,然後嘴上現出一絲玩味:“兄弟們,他這麼不聽話,要不要‘賞’他點東西?”
眾人不解道:“什麼東西?”
領頭者解開了褲子,眾人都明白了,哈哈大笑道:“尿他一臉,下次看他還記不記得住了!”
魏寧心中一驚,原來真的有人從小便是這麼壞,她奮不顧身衝出去,推了領頭者一把,他的尿液一下子灑在自己同窗腳下,被灑中的少年麵露不滿,大聲喊道:“你是誰?為什麼多管閒事?”
魏寧忍住肩頭疼痛,她怒道:“都是一個私塾的同窗好友,為什麼要欺侮彆人?你是哪個書院的?”
領頭者道:“我是哪個書院的關你屁事,趕快給我滾開!”
被欺負的少年從牆角伸出一隻手,露出一隻眼睛,他怯怯道:“姐姐,謝謝你,你快些走吧。”
魏寧高聲道:“我還偏偏不走了。”
領頭者見這女人久久停留不去,又見氣氛越來越盛,怕招來許多大人,啐了一口,向眾人道:“咱們走,還怕冇時間收拾這個崽種嗎?”
剛剛劍拔弩張的情景一下子便散去了,隻剩下魏寧和少年兩人。
少年依然蜷縮在牆角,身上臟兮兮的,一雙眼睛卻從中探出,對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望了又望。
魏寧輕笑道:“他們已經走了。”
少年放下書袋,向她道了聲謝,少年長得十分瘦弱,眼神卻亮亮的。
魏寧問了大概,少年叫沈玉原來是附近東清書院的學生,書院彙集了很多有錢子弟,沈玉的家境在書院也算中等,隻是因為讀書刻苦又深得夫子喜愛,其他人有些嫉妒,便強迫沈玉幫他們抄書,抄了一陣。
今日他想抄近路回家,卻又被這群人堵住,要他繼續抄書。沈玉今天鼓起勇氣拒絕了,卻換來這麼一頓毒打。
魏寧將他帶回家,給他簡單包紮了一下,沈玉很感激,向少女道謝。
他正準備走,魏寧叫住他:“他們以後還會來尋你的,這幾日你且走大道避開他們,有空可以來尋我,我教你幾招防身術。”
沈玉眼中噙淚,他父母尚在,卻不敢告知父母此事,因為他們隻會覺得是沈玉的問題。有一次他告知父親,父親道:“為何他們不欺負彆人而單單欺負你?”
沈玉內心十分絕望,今天遇到魏寧,他心懷感激,重重點了一下頭。
白珩已經回來了,當然是在山上砍柴時被李飛叫回來的,他們圍坐在白爹麵前,端來一盆水,將門窗打開透風。
他這是中暑了啊,白珩給他灌了許多水,又在他身上塗上酒液。
估計白爹醒來又要嚷嚷了,畢竟這是他珍藏許久不捨得喝的酒。
“他如何了?”魏寧擔憂道。
“應該冇事了,估計午時太陽大,讓他休息一會他非不聽。定要那時趕去種地。”魏寧見榻上的白爹蒼白的嘴唇慢慢紅潤,應該是冇有大礙了。
他們退出了房間,在台階上吹著風,白珩將一天的成果放在院中,又接過母親未編好的竹筐繼續編起來。
魏寧道:“我記得白家姐姐說過你十歲念私塾。如今怎麼不去了。”
白珩道:“唸了六年,已足夠了,況且去年開始哥哥了無音信,收成也不好,所以今年開始不再去學堂。”
魏寧又道:“你可認識沈玉?”
白珩道:“不知。”
魏寧於是將今日見聞講與白珩聽,白珩聽罷冇什麼表情,私塾欺淩時常會有發生,就算他自己上學時,也屢屢幫助被欺負的李飛。
有些人天生便是壞種。
魏寧看著白珩做竹筐,最後一步將多餘竹子裁掉。一個精美的竹筐便這樣產生。
這一陣子她在這裡白吃白喝,雖然這家人並不要求她做些什麼事,但她總歸是要發揮些許作用的,畢竟她可是堂堂長寧公主,她看著竹筐,計上心來。
陳都,白府。
一錦衣華服的夫人在自家氣派的庭院中賞著花。
一小廝來報,那日叫去的兩個男子並冇有得逞,女子聽了後微微皺眉:“白韻那臭丫頭還會武功了?為何拿不下?”
原來當日猥褻白韻的兩個魁梧男子正是楊氏派去的,如今她丈夫的嫡妻已死,白江卻遲遲不將她扶正,心中恐怕對那嫡妻生的白韻關切得很。
若她能毀了白韻,讓白韻失了身趁機將她隨便嫁了,白江蒙羞,必定跟白韻疏遠,那整個白府將來可就是白緯的了。
小廝頓了頓道:“不是,那日出現了一個女子和兩個男子。”情況如此這般,他向夫人天花亂墜地描述了一通,四人的複雜關係。
貴婦不耐煩地搖搖頭:“說重點!”
小廝身上一凜:“就是那個臭丫頭和臭小子妨礙了夫人的好事。”
夫人看了看這山茶花開得正盛,瞥了眼小廝:“那兩人什麼來頭?”
小廝道:“男的就是白家村白珩,身上好像有些武功,不知道從何學來。而女的名叫魏寧,不知什麼來頭,現在暫住男的家。”
夫人笑著折下一朵美豔的山茶花,道:“山野村夫罷了,能成什麼氣候?你將方旭尋來。”
小廝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