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懶癌耽誤的變態 第7章

春盛回公寓換衣服時，秋安也跟著來到這個久違的地方。

窗外仍是淅淅瀝瀝的雨天，秋安的指尖劃過琴鍵，腦中出現了這樣的一幅畫：被輕霧籠罩的都市，一對情侶相約在日落之時，於古老的鐘樓前回合。男人在雨中等待，然而鐘聲響起，她始終冇有出現，又或是在鐘聲的伴奏中男人的傘下站著另一位女子，而她轉身離去。

“不錯的故事。考慮過寫下來嗎？”春盛出現在秋安身後，為她的樂曲增加了一段和絃。

秋安歎了口氣，推開春盛，走至窗前。“所有事在你眼中都要產生世俗價值嗎？”

“如果我必須要娛樂，那在自己開心之餘，還能產生價值，豈不樂哉？”春盛托著腮上下打量著秋安。“你的文筆很好，喜歡幻想，又愛看電影，那為什麼不創造自己的作品？娛樂自己的同時還能進軍文化產業……”

“或許我隻是不想讓自己的樂趣變成工作。”秋安眯著眼俯視著腳下的車水馬龍。她不想自己熱愛的事物被他人指指點點，也不想在自己的自由時間內還要屈服於他人的想法。令她愉快的事情隻需要讓她快樂就足夠了。

“從事自己熱愛的職業往往更容易登峰造極。”春盛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秋安不耐煩的打斷了。

“登峰造極？不過是對世俗的妥協罷了。你這麼優秀有意義嗎？不累嗎？為什麼不放過自己呢？”秋安不希望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樂趣變成工作，變成壓力，變成她必須完成的事。她也不喜歡春盛這種無時無刻都要為自己所做之事附加價值的行為。

“優秀是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改變。更何況，倔難道不是我們共同的特點？”春盛不太理解秋安的思想，畢竟秋安的光芒可一點都不比他黯淡。

秋安表示她和春盛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堅決不放過自己，不給自己任何容錯的空間。這種特質在幫助人們精益求精，登峰造極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少壓力。比如被自己給自己規劃的各種人生目標壓的喘不過氣，可能過去無數次都達成了目標，但是一旦有一次冇有，這類人就會覺得自己是一無是處的失敗者。

不過區彆在於她比較懶，有時候懶的計較，便放過自己了。

但春盛不一樣，他的缺點不是不優秀，而是太優秀了，甚至他不允許自己不優秀，死活不肯放過自己。當初不斷和他攀比的時候，秋安就感覺他彷彿活在彆人對他的光環裡，而這不是秋安喜歡的生活……

直到有一次在閱讀安迪·馬歇爾對冷戰戰略調整的緣由時，她意識到和春盛不斷地攀比，不過是一種反應式的戰略思維。

假設將她和春盛的關係堪稱正在冷戰的兩國，她所有的戰略準備都是為了針對春盛的優勢所在—“因為他有一方麵超過了我，給我帶來了威脅，所以我將戰略重心放在了彌補自己的不足，從而對付他的威脅。”

這種戰略思維隻會導致雙方硬碰硬式的兩敗俱傷。

如果這真是戰爭，那她要做的不應該是去應付對方的優勢所帶來的威脅，而是針對對方的弱點。孫子說：“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勝，避實而擊虛。”

她真正該投入時間的應該是春盛不擅長的領域，從而造成對春盛的壓力，使他在其他領域冇有能力增加對自己的壓力。

更何況，你打對方強的地方，對方在壓力下弱的地方也會變強。你打弱的地方，對方強的地方反而會因為精力不足而變弱。《管子》中的一句話，“故凡用兵者，攻堅則軔，乘暇則神。攻堅則瑕者堅，乘瑕則堅者瑕。”

更何況在當下的情況，春盛前進的動力源自內在，而秋安則是不甘落後，動力來自外在。長期下來，春盛累不累不好說，但秋安知道自己已經累了。

於是當初春盛搗鼓計算機搞什麼軟件的時候，秋安果斷選擇了放棄攀比。

首先比計算機她比不過春盛，其次春盛家裡就是做互聯網社交市場的。顯然，她冇有實力做出一個能和春勝的軟件抗衡的軟件，其次，她貿然進入彆人的主場，即使藉助家裡的資源，最終註定會铩羽而歸，到時候丟丟可不止臉了。

就是這樣，她冇有再去硬碰硬的比賽，而是找來真正擅長計算機的人，提出製作一個類似於社交軟件的東西，但從定位上避開了所有社交軟件的主場—個人用戶市場。她提出的想法是爭奪企業社交軟件這塊市場，將目標客戶從個人用戶轉成企業服務。

這是一個人情的社會，和人合作，將有些專業的事情還是留給專業的人去可不更優？

春盛很完美，好像十全十美，什麼都會，但……這真的是最明智的選擇嗎？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冇有必要把精力花在那些瑣事上麵。

接下來秋安不像春盛，又將所有的時間扔到了這一個新的領域上，同時還要兼顧一些亂七八糟領域，秋安把時間要把精力花在能幫助她的事情上麵。

而有趣的是，在短短幾年內，這個軟件便實現了向縱向的擴張。從最早的基礎係企業社交軟件，進化成了辦公協同服務平台。不過大家似乎隻看見了春盛的軟件得了一等獎。

所以，誰贏了？那些所謂的“裁判”真的有資格評判她和春盛之間的強弱？

那時她意識到事必躬親則不可能成大事，其結果往往事事無成，要善於藉助彆人的力量。這樣自己纔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理更重要的事。

自那以後，她再也冇有和春盛爭過……

不過當有人問起她為何躺平時，她的理由也很從心：她累了，犯懶了，所以她發現自己冇必要在自己不喜歡的領域裡做到比所有人都好，這是裝的一種。

不過似乎冇有人理解……他們隻會在背後評價她的墮落。

可以說不想成為春盛也是秋安離開這座城市的主要原因之一。

太要臉了會很累的。秋安不相信春盛不知道這個道理，隻不過對方比較幸運的生在高位，偶爾出現一點問題有家庭背景死保，很快便會有機會挽回自己的尊嚴，所以他有資格選擇要臉。

不過秋安懶……讓一個懶人被累死那纔是最大的羞辱。隻要她懶到不要臉的地步還有誰能給她施壓？

對於秋安的選擇春盛的意見有些不同。這個圈子裡誰不是金尊玉貴養大的？誰不是風調雨順，平安順遂？誰不幸運？生活有幸運就足夠了，但想要站在頂端，受人尊敬，隻有幸運可完全不夠。

“我都說了，我就是懶。懶得去做事，所以除非這件事很有意義，不然我不會行動。而你不同，你要做很多事，甚至有的時候行動隻是為了又完成一件事的那種感覺。我因為有意義才站在陽光之中，而你在雨中漫步時，纔去思考意義。”秋安推開門，看都冇看春盛一眼，用行動示意春盛要去看展就彆浪費時間說些有的冇的。

春盛笑了笑，眼眸微垂遮住了眼中毫無笑意的深沉之色，語氣卻違背了意願，充滿了愉悅的調侃。

他說：“雨中漫步很浪漫。”

秋安時常看不懂這位亦敵亦友的傢夥。倒不是春盛多有城府，而是因為和這個人太熟了。每次她嘗試分析對方的意圖和動機時，對方過去的行事都會突然在她腦海裡冒出，這導致她會產生很多偏見。基於偏見得出的結論，自然充滿了主觀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