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正殿退朝後,皇上特意恩準榮貴妃鄭氏與兄長雲麾將軍鄭啟在通正殿西側的章華殿見麵,足見鄭氏一族在前朝後宮中的地位。
互相問候過身體,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鄭啟把白泓年的請求傳達給了榮貴妃。榮貴妃手裡撥弄著茶杯蓋心中不禁笑道,這個白泓年,旁人要是與後宮嬪妃搭上關係,都會削尖兒了腦袋把女兒送進來,他偏是與人正相反。
榮貴妃看著杯中漂浮著的菊花花蕊,心思彷彿回到二十多年前情竇初開的年歲,問道:“他那大女兒兄長可曾見過?叫什麼名字?”
“見過倒是見過,不過那孩子一直低著頭,身形倒還不錯,就是看不清容貌。大名佑蘅,九月剛滿十三。”
宮女換過熱茶,榮貴妃品了一下,心裡覺得還是自己宮中的時令花茶喝得慣,說道:“年紀是小了點,不過是件小事,本宮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時候不早了,兄長也早些回去吧,想必白大人在家中也等急了。”
榮貴妃說完便起身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步離開了章華殿,隋灼起身行禮道:“恭送榮貴妃娘娘。”榮貴妃出了章華殿,坐上轎輦迴文萃宮。
時間過得真快,當年白泓年隨兄長一同送她入宮選秀彷彿還是昨天的事,如今他的女兒都要選秀了。
出了宮,鄭啟便立馬趕到白府,把榮貴妃的話帶給泓年,泓年聽了隻覺得忐忑。榮貴妃應是應了,接下來該如何?
“娘娘既然應了便自有定奪,你就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不過泓年弟是不是也把大小姐叫出來讓我見見,他日娘娘再問起來,我這個做伯父的也好在娘娘麵前幫你們使把子力氣。”
泓年趕緊命一旁的下人去叫,片刻佑蘅就到了,進客廳前佑蘅一再確認父親叫她見鄭啟將軍的意圖,可那下人嘴笨,說來說去也冇表明其中的意思,隻好讓他先一步走進客廳,佑蘅跟在他身後,泓年見了佑蘅,對她說道:“這是你鄭伯父,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謹。”
佑蘅對鄭啟行禮,說道:“侄女見過伯父。”
若薺說道:“抬起頭來讓你伯父看清楚。”
佑蘅微抬起頭,鄭啟看清佑蘅的模樣,對泓年笑道:“你這女兒跟你真真是像啊。”泓年擺擺手,也笑道:“讓啟兄見笑了。”
鄭啟轉頭又對佑蘅說道:“眼看就是大選之日,你心裡的苦伯父明白,莫要心急,宮中榮貴妃娘娘自會護你周全,到時入了宮,不要表現失禮便可。”
佑蘅再次行禮。
娘孃的意圖鄭啟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不過事情冇有塵埃落定之前,還是不要過多透露為好。
次日榮貴妃藉著蕭忍進宮請安的時機對他講了白佑蘅的事,早就知道朝中有個從不攀附富貴的表親,此次母妃主動提起禮部文書白泓年的長女,恐怕白家是想借這層關係逃避選秀。
明知如此,蕭忍還是會應母妃的要求到白府去拜訪。
午後家丁取回來了佑蘅為選秀而量身裁定的新衣裳,傳聞皇上因上了年歲喜歡清雅的顏色,全京城的秀女全部投其所好,佑蘅卻偏偏憑自己的喜好打扮。
蕭忍帶著貼身小廝永順微服出巡到白府的時候佑蘅正在試穿新衣,永順叩響丁家大門,開門家丁詢問過訪客身份後,千山王蕭忍被請進了白府。
二皇子親自登門,榮貴妃的定奪白泓年自然也猜到了。
白家上下人口都在院子裡跪迎蕭忍,蕭忍無法從人群中分辨出佑蘅,說道:“哪位是應屆秀女,勞煩抬起頭來。”不即刻回覆眾人起身,王爺的架勢果然不一般。
如此冰冷的聲音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佑蘅一點點抬起頭,果真是那個冷臉騎馬人,想不到他竟然是千山王蕭忍!
蕭忍看清佑蘅的容貌後也頗為吃驚,憶起那日佑蘅站在路中央一臉倔強的看著自己的眼睛,即便馬嘯聲震耳欲聾也不為所動,也算是生了一身傲骨。
如此一來也好,倒讓蕭忍鬆了一口氣,並非是他不願幫母妃的忙,而是六皇子蕭意自打見了她就對她念念不忘,奪人心頭之愛的事蕭忍不會做。
早知冷臉騎馬人是千山王,佑蘅那日也不會無禮對待。一番寒暄後眾人退出客廳,獨留佑蘅與蕭忍一起,瑞珠和永順在門外候著。佑蘅低頭而坐,不知所措的樣子像是被捆住了手腳。
蕭忍見她身著荷葉綠色襦裙,臉上閃過一抹淡笑,說道:“現在知道害怕了?”佑蘅絞著手裡梅花繡樣的絲帕,此時的唯諾與初見時的執拗極不相襯,卻把六弟迷得七葷八素。
“臣女當日並不知殿下是王爺,還請王爺大人不計小人過。”這聲音低得好不容易纔流進蕭忍的耳朵。果然她隻是尋常女子,單單王爺二字便叫她低眉俯首。
“本王冇有怪罪你的意思,況且當日本王軍務纏身,一時心急險些傷了你不說,言語上也確有幾分無禮。”蕭忍飲了口茶,茶水微涼,含在嘴裡甚是不舒服。“你的事本王記著了,看在本王與你互為表親的份上,本王定當全力助你。”
佑蘅起身跪下,說道:“臣女在此謝過王爺,來世甘做牛馬定會報答王爺的恩德。”
蕭忍淡笑著擺擺手說道:“恩德談不上,隻要你彆再輕易站在路中間便可,保不齊哪日真就傷了你。”
佑蘅強忍住笑意,就是再借她十個膽子,也萬不敢擋千山王的馬了。
蕭忍隻在白府略坐了片刻,儘管是私訪,當下也實在不宜在秀女家中多做打擾。
睡前瑞珠給佑蘅端上安神茶,佑蘅飲了半盞,瑞珠笑意吟吟的道:“今日千山王來訪,姑娘是不是選秀之後就要嫁進千山王府了?”
佑蘅將茶盞遞給瑞珠,道:“做的什麼美夢,況且我纔多大,議親之事自有父母定奪,你個女兒家不要妄加猜測。”
千山王始終一張冷臉讓佑蘅弄不明白他心裡再打什麼主意,那日隱約聽到他喚笑臉騎馬人為老六,想必那人就是六皇子蕭意了。佑蘅想來自己這三年來處處小心,不想在大選之前惹出事端,更想不到白家竟與宮中地位甚高的貴妃有親屬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