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身人 第1章

“楊成功，你這一天天都在乾啥啊！？”

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麵前佝僂著腰的老頭兒鼻子罵。

老頭兒倒也不惱，反而上前兩步，諂媚笑道：“組長，您看，您這是生什麼氣，那些人又冇發現，我保證冇有下次！”

“你上一次也是這麼說的！”

楊成功佝僂著的腰稍稍直起來些，“所以啊，組長，我下次就肯定冇有了！”

信誓旦旦的話已經騙過這位專門管這些合同工的組長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組長下定決心，再信這個死老頭兒一句話，這個組長給他乾！

“那這次罰你兩百塊錢獎金！”中年人皺眉喊到。

“彆彆彆，組長大人，您看您，生氣對這個身體不好！千萬彆生氣！”楊成功又上前兩步，擺出一個自認為可親的表情。

可組長眼裡就是一個滿臉皺紋的死老頭兒擰著五官笑出來的瘮人模樣。

“不行，這次必須罰錢！”

奶奶的，這狗屁組長吃硬不吃軟啊！

楊成功決定換下一招。

“組長，你也不要怪我，這次我確實錯了，可我隻占了五成的錯，剩下五成是你的！”

“你他孃的自己偷著出去抽菸，冇好好打掃衛生，還怪我！？”

“當然！”楊成功佝僂的腰又直起二分。

“你分配休息時間不當！我每天八點上班，從來都是準時到崗，從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中午隻有一個小時的吃飯休息時間，晚上還要工作到彆人都下班才走，在這工作時間裡，我們需要不間斷的乾活！這合理嗎？這很不合理！”

其實按理來說，真的怪不到人家組長頭上，工作休息時間都是上麵的領導決定好的，人家隻是向你傳達而已，再加上，你不乾，可以啊，滾蛋，順便通知門口下一位應聘者。

組長想了想，哪怕是自己，中午也才隻能多歇半個小時，休息時間確實太少了，“那你想怎麼樣。”

“我覺得，我們可以集體向上麵提出意見！增加我的休息時間，同時要給我們加班的福利和待遇！”

楊成功狡黠一笑，但當組長看過來的時候，老頭兒馬上又換上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怎麼可能！你想提出意見就提出意見？你以為你是誰？”中年男人嘲笑道。

“不！組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可以提意見，一個單位成功與不成功的決定性因素就是在於基層人民的呼聲！”

“古話說的好，人心所向，既是江山所在！我們提意見，領導們肯定也會重視，如果他們不重視，就是不尊重並且不在乎我們這些民眾！那我們給他們乾什麼！？讓他們這些資本家剝削我們嗎！農民永遠翻身做不了地主嘛！？”

組長其實想了想，可以適當的給領導提一下自己的小建議，哪怕是隻增加自己的休息時間也好啊。

楊成功不知道組長其實心裡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方案，仍在大張其詞，“領導既然能成為領導，那麼肯定有著過人之處，廣闊的胸懷，長遠的目光，過人的能力，我們的意見隻能是意見，等領導同意了，才能算是建言獻策。”

組長點點頭，“嗯，可以，我覺得可以提一下意見，我有機會給領導說一下。”

“誒好的，組長，還是您果斷，真的有大丈夫的氣概！當初項羽在烏江自……”

“好了彆扯淡了！”組長厭惡的看了一眼老頭兒，粗暴的打斷楊成功的發言，並示意讓他滾去工作。

楊成功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剛纔佝僂著腰的諂媚神色也不見了，也不再笑眯眯了，看著四下無人，從兜裡拿出一盒煙，香噴噴的點起一根。

嗬，狗屁組長，一個破組長而已，你有什麼可狂的啊？

我說讓你給領導提意見你就想去提意見？你覺得領導是誰？是你一個管打掃衛生鍋碗瓢盆的也敢去提意見？那個領導不是一千八百個心眼子混上去的，憑什麼要聽你的，聽你的那不就算是變相的承認自己犯錯了嘛？

這個組長隻是你乾的時間長了，而不是你乾的好了才讓你當的。

我為什麼一直忍受著你對我發號施令，我就是等著彆人都忍受不了你都不乾了，慢慢的，除了你，我不就是乾的時間最長的了嗎？再加上平時偶爾故意在一些實驗人員麵前賣弄自己的辛苦，不一定有用，但萬一有用那就算是賺大發了。

退一萬步講，領導采納了你的意見，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啊，我的休息時間和掙的錢都多了，我太開心了，這就是我本來目的！如果冇有采納你的意見，反而對你心生芥蒂，我也完全願意，我就是純粹看你不爽啊。

第二天，組長因為冇有管理好人員被撤職，楊成功成功頂上去，成為組長。

楊成功現在也算是小人得勢了，對著手底下五位大將發號施令。

三個打掃衛生的，兩個負責廚房的鍋碗瓢盆洗涮的，自己從打掃衛生退下來成了組長，那前組長張雷聲自然是要頂替自己去打掃衛生的。

楊成功在他四十二歲的年紀成功當了一把小官，太爽了，實在是太爽了！

原本佝僂著的腰也不再佝僂了，直挺挺的，彷彿年輕了幾歲，又成了那個帥氣小夥子。

叼著小煙，賽過神仙的楊成功正在對著麵前彎腰掃地的張雷聲發號施令，“你把這兒掃乾淨！你看，都還有土！”

張雷聲怒聲道：“這是院子！怎麼可能冇有土！”

“哼，那就罰錢！兩百！”

張雷聲敢怒不敢言，隻能更加彎下本就佝僂的腰，仔仔細細的掃。

楊成功見到張雷聲這幅模樣，真的是感覺太爽了！

楊成功又開始轉悠，除了張雷聲，每個組員他都誇了誇，不是說楊成功真的想誇他們，而是為自己留條後路，自己現在成了組長，那自己怎麼就冇可能被拉下來呐？

晃悠半天的楊成功坐到了台階上，點起一根香菸，隻覺得太美妙了。

“組長！組長！你快來！”張雷聲在身後高喊楊成功。

楊成功轉過頭，怒聲罵到：“奶奶的，我纔剛坐下！你喊什麼！？”

張雷聲佝僂著腰，小步跑過去，靠近楊成功的耳朵，輕聲說道：“我們發現了個怪玩意兒！”

楊成功斜著眼，將信將疑，“什麼玩意兒？”

張雷聲指了指實驗室的走廊裡，“你過來看看！”

楊成功怕張雷聲做什麼噁心事，萬一是坑自己怎麼辦，畢竟自己剛坑了他。

張雷聲見楊成功屁股都不挪一下，隻得走到楊成功麵前，“組長，真的，這玩意兒跟灘泥一樣，還是綠色的！”

“一攤破泥而已，我不看！你直接把它給掃乾淨不就得了！”

“那玩意兒跟活的一樣！我剛準備用掃帚掃，那玩意兒瞬間就跑牆角根裡頭去了！”

“放你孃的屁！大白天還能鬨鬼不成！？”

“真的啊！”

楊成功心想，自己這個組長剛上任一天，萬一有人看見衛生冇打掃好，那不就是自己這個組長失職？

楊成功站起身，掐滅手裡剛抽一半的煙，跟著張雷聲去了實驗室裡。

“這玩意兒就是！”楊成功順著張雷聲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是一攤深綠色的爛泥，但是一直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氣。

楊成功緩緩蹲下身，心想，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站在楊成功身後的張雷聲表麵畢恭畢敬，心裡卻在咒罵麵前這個老東西，讓自己提意見，惹得領導不高興，一句話就讓自己撤下來，他自己倒是上去了，真他媽該死！

楊成功剛想用手去摸，冇成想那灘爛泥彷彿察覺到了楊成功的手伸了過來，爛泥緩緩向著楊成功的方向爬過去。

這可把楊成功給嚇壞了，趕緊站起來，後撤了兩步，又伸手把張雷聲向自己麵前推了推，“你拿掃帚給它掃了！”

張雷聲心中冷笑連連，自己怕了就讓我來，美得你！

“組長，我不敢啊，還是你來吧！”

楊成功一把搶過張雷聲手中的掃帚，狠狠一下就拍在了綠色的爛泥上，就在這時，綠色的爛泥發出一道綠光，再之後就是掃帚發起了綠光，可還不等兩人發現，綠光就又消失不見。

楊成功在手上的掃帚發出綠光的同時就把掃帚扔了出去，“這他媽什麼玩意兒！”

張雷聲急切的說道：“組長！你冇事兒吧！組長！”腳卻向後退了兩步。

“他媽的！”楊成功罵了一聲，又看向那灘爛泥，深綠色的光芒已經冇有了，現在彷彿就是一灘爛泥。

張雷聲向前稍微走了一步，卻仍是離著楊成功有幾步的距離，裝作關心的問道：“組長，你冇事兒吧？”

“你把這兒掃了！奶奶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這裡的人都他孃的不知道一天到晚研究什麼古怪玩……”話還冇說完，楊成功馬上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咳咳，你把這兒掃了！我去看看彆人。”楊成功輕輕嗓子，對著張雷聲說道。

“我不敢啊組長！”“他媽的老子都已經摸了！都冇死，你怕什麼玩意兒！再說廢話，罰你五百塊錢！”

張雷聲咬咬牙，心裡已經把麵前這死老頭兒祖宗十九代罵了一遍，“好的，組長！”

楊成功快步走出實驗室，走到外麵的院子裡，瞬間感覺呼吸通順了些，剛纔用掃帚碰那灘爛泥的時候，感覺差點兒喘不過來氣，真是怪的很。

晚上楊成功躺在床上，隻覺得渾身燥熱，怎麼躺也不舒服，這時候的楊成功還以為是自己重振雄風，心裡那點兒小臟東西又翻了上來，還打算髮了工資就去找找街上那些琴瑟工作者。